极其极其极其OOC
希望能写出双奔向感
无论什么事情都会有结束那天,不管是花费多长时间以何种方法,它都会结束但也可能将关联着的某些斩断,甚至凋零。
二零一八年二月十三日凌晨五点五十五分。
周巡还徘徊在早已结束庆功宴的支队里。周舒桐凌晨三点给他打电话请假,小汪四点,赵茜五点半,排着队来气他似的。
这会食堂也没开,烟还有半包,对面市场卖早餐的零零散散有了动静,反正这么大个支队搁这儿也不会丢,干脆走去对面吃饭。
十数年里,这里卖早餐的也换了好几波。刚开始有对儿两口子,男的抻面,女的包馄饨,极利索,现包现煮不过五分钟,不知道哪天走的。换了个瘦矮的中年男人,谈起他们也不过轻飘飘一句回老家了吧。中间整改过一次,再去看,谁也没剩下,全是生面孔。后来一直到现在,就没怎么换过人,脸熟的常吃的习惯的都还在。以前也经常和关宏峰一块来这里,吃两口就回去继续研究案子。
冬天真是烦人啊,又冷又燥,谁也不知道太阳什么时候会升起,也许不会,是永远也猜不准的。
‘叮铃铃嗡嗡嗡’
闹钟准时在七点半响起,关宏峰按了灯,走过去将窗帘拉开,太阳挂在遥远的天边只虚虚一个影子。
不是,老关庆功宴又不在晚上,撑死,我跟你保证不会超过中午。
上午8:32 昨天
你去不就行了,不一定非要我去吧。
上午8:33 昨天
其实周巡还打了电话过来。老关你真不来啊?嗯。哎呀你不来总觉差点意思,那行吧我先挂了,哎要不我单独请你?那边似乎是觉出他的迟疑,没等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。
二一三这件事的末尾是周巡挨了一枪,替他挨的,还好是擦伤,没落下后遗症,尴尬和距离就在这时悄然生长。
去哪里吃?
上午8:50 昨天
周巡琢磨了一天也没能给出答案,直到短信过期,失效。
任谁都能看到名为尴尬的情绪笼罩在他们身上。照理说,只要二一三结束一切就能归于原位,可现在却是散乱的缺失的,甚至比结束前还要差劲。
结案报告还差个尾巴,领导们没催着要,他也没着急写,只抽烟的间隙描上两笔。
你定吧,我都行。
双击消息内容取消发送 5、4、3、2、1,刚刚 已送达
‘哒哒哒’九点半的闹钟反复提醒着今日待办事宜:15:30夏。短信提醒也混在其中,模糊的答案被延期送来,迟迟没有一锤定音。
关宏峰想,自己明明一直在外出,却像是从未走出房间。这大概就是距离与尴尬滋生的缘故。
支队里空空荡荡的很安静,这让周巡长期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,加上又是彻夜未眠,趴在桌子上很快就睡着了。他做了一个梦,梦里是一零年的时候,关宏峰不知道他被“借调”的事,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来的,可关宏峰却不在了,模糊的人群经过他,拦住他,嘲笑他,同情他。
无意义的词组被拼接起来,从来,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关宏峰这个人。
惊醒的时候,分针还停留在数字六上,时针挪动了一格,报告还剩一半,估摸着下午就能写完。
周巡原先顶烦报告这个东西,一件事绕来绕去,证明来证明去,还不一定能让领导满意。后来可能是领导松了标准,也可能是他业务水平上升了,反正交上去的报告很少会被送回,领导都挺满意。
下午就像预期的那样,在一点半准时写完,左右无事便开车去市局交报告,在回来的半路买了口吃的。翻了翻手机,看到朋友圈里热闹极了。周舒桐上月和技侦的一个小伙子在一块了,刚刚晒了张合照。就连小汪都把赵茜约出去了,俩人现正坐在一块喝咖啡。
赵馨诚临时改了约说要跟韩彬去某地,但作为补偿可以在送子观音那儿帮他求个签。
滚你大爷的吧。
关饕餮对于改不改路线兴趣不大,只要可以出去玩就行,大人们在烦恼什么都与她无关。
“不是,哥你相信我我今儿真不顺路。”
关宏峰没说话,下楼,上车,看窗外风景逐渐熟悉。
周巡吃完饭在外面散了烟味,才顶着墨镜推开了支队大门。门口杵着个关宏宇,怀里抱着关饕餮,看见他的时候,故意用关宏峰的习惯说话,周巡懒得搭理他,就往自己办公室走。
半路上碰到高亚楠,问是不是还在跟关队闹别扭。那倒是没有。那你俩怎么回事?关宏宇带着你闺女还等着你呢,趁有假甭在我这儿瞎耽搁了啊。你跟关队这个时候倒挺一致哈俩人啥都不说,那行了,明儿见,哎对了,你要是去市局的话捎着关队呗,今儿内边的游乐园没开,我跟宏宇不顺路。啊,那行吧。
两地距离适中,但俩人一路上也没说什么,末了到地了,才说了两句,平淡的好似在聊今天天气。
“我说老关,让内个夏雨瞳看真管用啊?”
“我可听说你压根就没上人家那儿去过。”
“得,当我没说,先回了。哎完事你怎么回去啊。”
关宏峰下车拿雨伞尖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公交站点,算是做了回答。不管怎么说俩人也不至于这么尴尬,但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横在那里,看不见摸不着,连抬腿都不知道怎么抬,抬多高。
“那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啊。”
夏雨瞳把一杯水和几片药放在茶几上后,将屋子里的灯熄灭,坐在关宏峰对面观察他的神情。
十分钟,二十,三十,五十,一个半小时的时候有些气喘,两个小时的时候杯已经空了,药片落在地上,正被白炽灯灼烧着。
“这次怎么样?”
“一小时三十五分,相较昨天多了一分半钟。”
杯子重新积了水,夏雨瞳紧接着又说了许多,离开的时候已飘起了雪花。手指在电话簿上徘徊,离开。
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却还留有痕迹。
晚上吃饭的时候老周打了电过来问过年回家吃吗。可能是出于年岁渐长的缘故,这年周巡答应了父亲。挂电话的时候他看到了几分钟前的短信。回去了吗?嗯。
心理治疗的怎么样了?
刚刚 已送达。
今年这段时间倒是消停许多,没几个报案的,有给他们派出所就能解决。突然闲下来还挺不适应。旁边几个部门的同事也去食堂吃饭了,周遭连点人声都没有。
而今年就连烟花爆竹都不让放了,也没人敢放。
于是津港至黑夜时死掉,然后,白天时会再次复活。
吃烟似的,周巡抽屉里的那条烟已空了大半。烟缸满满当当,哪里都是散落的灰烬,半空中粘连着难闻的气味。熬到远处最后一盏灯熄灭时,他才往宿舍楼走去,简单冲了个澡,往床上一趴,用力闭上眼企图骗过习惯,但过往混乱的作息使入睡变得艰难。
屋子里黑黢黢的,也许角落里潜伏着若干妖鬼。于是他点燃一颗烟,试图让烟雾驱散黑暗,又看燃烧着的红一点点暗淡下去,最后做了开灯的决定。
自然的,就想到了关宏峰,以及下午的梦。
这两件事情在脑子里擦肩,相遇,分别,灯关了又开,才终于有点明白那股尴尬是怎么来的了。
他依仗着彼此共享的时间的长度,非要关宏峰和他一起在黑夜里等太阳。
烧完两根烟的时候,睡意还是渺无音讯,市局领导适时给他派了个活,说是二一三相关证物的说明有些地方不太详细,邮件发过去了要他再添两笔。
现在可以关灯睡觉了吗?还是只要一关上灯那件事就会反复重演?
我并不是怕她。
关队……我还可以这么称呼你吗?好,我的建议是你可以去尝试一下,即使只有三十分钟或者更短,如果还不能我们将继续之前的治疗,如果可以会将治疗的重点逐渐偏移到这上面。
十四日凌晨四点三十分,大概。
关宏峰拧开旁边的台灯,从床头柜上拿过手机看了一眼,四点二十一。风从窗户缝吹进来,将闷热带去某个地方。
关灯花了三十分钟,入睡又花了近两个小时,这个数据他并没有记录下来,夏雨瞳也没有要他去记,也许有延长吧。
心理治疗的怎么样了?
晚上7:30
挺好的。
刚刚 已送达
早知道内个夏雨瞳这么厉害我就应该老老实实接受局里领导的关心。
刚刚
后面这句他没回,走过去将窗户推开一半,额头上残存的汗珠很快被冷风吹干,左半边脑袋疼得厉害,腹腔里传出咕咕的声音。而四点到五点这一格是最黑的时候,不太适合出门,再多等一会吧,等外面的灯全都亮起。
也或许,太阳会在灯亮前升起。
几点回…
确认删除草稿?
确认
已删除
不必再等灯亮起因为太阳已经升起了。
凌晨
我站在屋顶等待第一缕阳光降临
我要把它们都收集起来
是啊,是啊
因为我爱极了你的眼
灿若明阳
所以才要去收集阳光
然后把它们装进信封里
寄给你,我要寄给你永昼
好让它们永远明亮
不要熄灭
并照亮我归家的路途
让我不至于迷路
这是下午周舒桐在朋友圈分享的一首诗,腻歪兮兮地招呼她男友来看。周巡看完就抛到了脑后,这会想起来于是又往前翻了翻,路过高亚楠和关饕餮玩游戏的照片时看到某位没有头像的,但一张嘴就知道是关宏峰,他说,要他们注意安全,早点回家。
短信还停留在四点二十三分,那之后关宏峰没有再回复。
太阳是不会在黑夜里升起的,黑夜里升起的只有灯盏。
老关,要不以后我帮你留个灯吧。
刚刚 已送达
凌晨五点五十五。
离下班还有一会的时候小汪就过来接班了,颇体贴地递过来一杯热豆浆。
“哟,你这是追上了啊看来。”
“还差那么一点点,这不明儿。”
小汪冲自家领导一顿挤眉弄眼,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“苦衷”。
“行了我知道了,那你今儿好好看家我先回去了。”
周巡出了支队门,向上看去,是敞阔的天空。向下看去,是融化的雪水,积在小坑里,里面荡着散碎的光亮,就像是清晨时的湖面。而路灯下却站着个肯定不会在黑夜里出现的关宏峰。
“老关你咋这时候来了?要不上里待会吧这就天亮了。”
“……没事,走吧。”
关宏峰脑子里想起夏雨瞳的话:你只需要闭上眼往前走就行了。眼前是足够压垮人的黑,但脚下没有停顿率先离开了光影的边界,缓慢而坚定地往前走着。‘嘎吱嘎吱’,路旁的松树垂下了枝条,扔下压在身上的雪。
周巡跟在后面没问要去哪里。那么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吧,走到天亮,天黑,明天,后天。
太阳总是会升起的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20.10.13 end————————